文 | 埃尔特
来源 | 埃尔特共学社（ID：Arete_edu）
2020年1月26日晚，湖北省召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会上，武汉市市长周先旺和湖北省省长王晓东，给全国人民出了几道数学题。
新闻发布会上，湖北省省长王晓东发言说：“我刚从仙桃回来，众所周知，仙桃在医用口罩的生产方面是具有一定的优势的，年生产各类口罩是108亿只，其中民用是8.8亿只，医用是9.7亿只。”
只要具备小学数学基础，就知道8.8+9.7≠108
发言快结束时，台下有人递上来一张纸条，王省长看了看说：“刚才口罩的生产规模，数字有点出入，口误，不是108亿只，是18亿只，更正一下。”
8.8+9.7=18.5，谦虚一下说是18亿只，也算合理。
进入记者提问环节，在回答关于针对农村地区的疫情防控问题时，王省长说：“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还是要把刚才我的口误完整的纠正一遍。我们省的口罩，各类口罩的的年生产能力是108万只，不是亿，是万，这个单位错了，其中民用是8.8万只，医用是9.7万只。”
这一下大家算是彻底迷糊了，如果以王省长最后一次纠正为准的话，湖北省口罩年产能是108万只，但他又说“其中民用是8.8万只，医用是9.7万只”，这两项相加，合计是18万只，不是108万只。
108亿？18亿？108万？18万？请王省长给个准信儿，湖北省的口罩年产能到底是多少。
就以疫情发生后湖北省政府的应对情况来看，等他们给个准信儿，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推算一下，湖北省的口罩年产能真正是多少。
首先，公开资料显示，2018年我国口罩行业的产量总和是45.4亿只，2013-2018年，中国口罩行业年均增长速度超过15%，华经产业研究院发布的报告分析称“口罩行业处于生命周期的成长阶段”。根据这个数据估算，2019年全国口罩产量总和应该不会超过54亿只。
108亿这个数字可以首先排除。虽然王省长说的是“产能”而不是“产量”，但即便负荷率再低，湖北一省的产能也不可能是全国产量的两倍。我们知道，任何一个产业都不可能在地理分布上是绝对均匀的，那么湖北省在口罩行业的地位如何呢？王省长在新闻发布会上说：“众所周知，仙桃在医用口罩的生产方面是具有一定的优势的……”这个优势有多大呢？实际上，湖北省仙桃市，是“中国最大的口罩生产基地”，被称作“中国的无纺布之都”，无纺布产量占全国总产量的四分之一强！工信部2020年1月25日发布新闻时称：“目前我国口罩最大产能是每天2000多万只”，那么全年的最大产能应该在75亿只左右。作为“中国最大的口罩生产基地”、“中国的无纺布之都”所在省，在75亿总产能的规模下，如果全年产能只有18万或者108万，那也就太说不过去了。这么看来，18亿口罩产能，最可能是真实答案。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王省长说的这几个数字，全都是错的…….《湖北日报》2020年1月27日刊登新闻，标题是：“日产防护服2万件、口罩270万片，仙桃35家企业开足马力生产”。这个数字，和省长说的依然有出入......其实老百姓都心知肚明，省长的讲话稿，多半是手下人代写的。但是如此重大的波及全国的事件，新闻发布会的稿件省长难道都不看一遍的吗？作为湖北省的重要产业之一的无纺布和口罩，大概的年产量领导心里没数吗？从108亿到18万，您这是在开玩笑吗？相比之下，武汉市市长出的数学题要更简单一些。周先旺市长在发言中说，现有2209例在院治疗的疑似病例没有得到检测，另外有643人在发热门诊留观，“这2700多例估计会有45%会确认，也就是还有1000例左右可能会确诊为感染新型冠状病毒”。一道简单的加法，2209+643=2852，不是2700。另外，2852也好，2700也罢，它们的45%，都不是1000。周市长还说，武汉市户籍人口是990多万，常驻人口1100万，流动人口将近500万，因春节或者是疫情因素，有将近500多万人离开了这个城市，还有将近900万人生活在这个城市。这应该是一道奥数题，已知A市有常驻人口1100万，户籍人口990万，流动人口500万，后有500万人离开，还剩900万人，请问A市有多少户籍人口常驻外地？我们是一个和大家探讨教育的地方，那我们就顺便来聊一聊：怎么让孩子不在数量级上犯错误。还记得一年多前的一则新闻吗，佛山某小学数学老师，布置课后作业，让学生们当天晚上回家数一亿粒米，要求一粒一粒的数，而且数完之后第二天把这一亿粒米带到学校。我们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我们如果一秒钟数一个数的话，数到一亿需要不睡觉不吃饭数三年多，一亿粒米呢，重量将近两万斤，每个同学带两万斤大米去学校，不知道这是要顶多少年的学费。我们对“亿”这个数量级，其实是缺乏具体认知的，怎么尽量让孩子理解这些抽象的数字呢？在这里，我推荐一下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的方法。费曼是我最喜欢的一位物理学家，没有之一。他是1965年诺贝尔物理奖得主，他的《费曼物理学讲义》、《别闹了费曼先生》，都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读物。费曼非常擅长把宏大的、复杂的事情，用简单明了可见的方式呈现出来。最经典的一个例子就是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失事，在听证会上，费曼用一杯冰水和一个橡胶圈就复现了低温下橡胶圈失去弹性的现象，事后证明，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航天飞机的爆炸。费曼的这个实验，也被称为“最优雅的实验”。费曼的爸爸，对费曼的教育影响很大，他的爸爸就很擅长用具象的方式让费曼理解一些抽象的概念。比如有一次费曼在看恐龙的科学书的时候，念到：“霸王龙的身高将近六米”。费曼的爸爸就说：“身高六米，就相当于霸王龙站在地上，头可以直接从二楼的阳台探进来”。费曼一下就体会到了霸王龙的巨大，从抽象的六米，到站到地上头可以从二楼探进来，用具象的类比来理解抽象的数字。所以我觉得，面对抽象的数学，面对一些比较大的数量级的时候，避免孩子犯错误的一个办法，就是帮助孩子把这个抽象的数量具象化。在费曼的自传里，他父亲对他的言传身教，还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推荐大家阅读。如果，湖北省领导小时候能有这样良好的家教，可能也会避免今天这样的局面吧。推荐阅读